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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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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也是沒想到肖晗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為自己謀求一絲的福利, 但就而今朝露的心思而言,感動是亦然,但最能觸動她的, 還是肖晗那顆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

誠然在此前二人之間多有誤會的時候,肖晗亦是沒有放下過對她的體貼。

時節的變換能日日不忘讓膳房給她準備補品, 她一句無心的害怕受責罰,他便能咬牙自己承受那痛苦的後果, 甚至就連現在, 知曉她有所顧及也能善始善終的將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

她不是榆木,是個有思想,有情感活生生的人, 肖晗所做的這些, 她是能切身感受和體會到的,是以,當肖晗這會鍥而不舍的再次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時。

她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這些日子來二人在一起的種種畫面後, 就欲啟唇。

肖晗也一絲不茍的看著她,所謂精誠所至, 金石為開, 就當他親眼看到朝露的檀口微張, 就快吐露出那個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答案時。

殿外卻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一點也沒有遮掩, 接著就聽見盧緒那大煞風景的話:

“殿下,陛下急召,讓立刻去勤政殿。”



要放在平日,皇帝是斷不會這般的著急尋人來請肖晗, 能讓他如比所為的,必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事有輕重緩急, 兩人心裏都自有分寸,即便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肖晗還是跟著盧緒離開了,與判斷的沒差,皇帝是真的有要事才會來尋肖晗。

勤政殿上,皇帝那一連十數日都陰霾不散的臉上這會罕見的看到那眉眼神情間的高興,見肖晗進來,他匆忙招手,下一瞬就朝他遞了一封折子過來。

“朕昨夜都已經準了衛所派兵前去上羅救災的折子,還以為這事非得朝廷出面不可,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好消息方才就傳了回來。”

肖晗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翻開後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原來,上羅縣之前因為連續下雨雪的緣故,導致道路霜凍根本不能過商隊,肖晗和裴劭為了此事已經商討了許久,在推翻了無數個法子後,最終還是決定了一個兩不誤的辦法。

先說服皇帝讓他同意將衛所的兵力調撥一部分去上羅賑災,接住又給上羅縣附近的幾個州郡去信,讓他們的密切關註著上羅的情況,一旦有所好轉,不必回稟朝廷,只要能緩解上羅道路阻塞的問題,就可直接行動,等同於先斬後奏。

這已經是沒了辦法的辦法,霜凍的天氣持續的時間太長,裴劭和肖晗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要隨軍一道赴上羅的準備,卻沒想這會突然受到消息,說上羅困局已解,此時大批商隊已經返程之中。

“好在你和裴劭當機立斷,提前知會了那附近的幾個知州知縣,又遇上老天保佑,天公作美了幾日,上羅出了好幾日的太陽,化了不少路面的冰淩,周圍幾個州郡聞訊趕去一下就破了上羅的困局。”

哪怕好消息已經傳回,困局已經逆轉,但直到這會皇帝還是一副意猶未盡,滿心舒坦的模樣,迫不及待就要將這個好消息昭告天下。

肖晗心裏自然也高興,但他在皇帝面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也不擅邀功之舉,對於皇帝此舉,只當是解了困局想要同他分享喜悅罷。

皇帝這會是真的高興,自肖晗進殿開始,就在他的禦案前踱步了幾個來回,畢竟眼下才剛至年關,就出了這等險些造成百姓動蕩的事情,作為一個上位者來說,是決計不願看到的,是以當困局已解,作為皇帝的他自是要做出些什麽行為來以示自己的對百姓的在意和誠意。

他來回踱步沈思了一會後,對著肖晗吩咐:

“你且去讓欽天監算算吉日,朕準備過些時日去天壇祈福。”

“父皇的意思…”

“這才剛剛入冬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即便這會已經解決,但朕心裏實在難平,既然這次有老天庇佑,那索性在求求它,讓它在多庇佑些,讓大燕能順順利利的過了這一年的冬季。”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即便是皇帝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只能祈求上蒼能看在誠意的面上,多多憐憫這些悲慘的子民,肖晗當然明白,是以在皇帝吩咐了之後就開始著手操辦起此事來。

欽天監的人做事麻利,不過一日就算出來,吉日就在七日後。

而從算出時間開始,皇宮內外就已經開始在馬不停蹄的準備祭祀的事宜。

時間倉促,許多東西都不能盡善盡美,但好在此事是肖晗在負責,內廷裏裏外外的大凡小事他都親自過目,直到到了祭祀的當日,整個過程都平平順順,沒有一絲的差錯。

而這些只存在於肉眼之中,很難深刻進腦子裏的瑣碎事情,肖晗從來都是任勞任怨,既沒有責罵過任何人,也沒有抱怨過皇帝的不公。

是以當朝露同裴劭踏上天壇的階梯時,都會被目之所及妥善處理的各項細節所驚艷,短短的七日時間,就能將一場繁瑣的祭祀布置圓滿完成,還挑不出半點疏漏來。

看著朝露一臉的驚訝,裴劭反倒像是習慣了一般,淡笑著對她道:“公主不必這樣驚訝,這些事情對殿下來說本就不過爾爾。”

皇帝看重這次的祭祀祈福,是以不僅朝中舉足輕重的官員,就連久居深宮的朝露都被推了出來參加。

第一次參與這樣隆重的事情,朝露的無措就顯得拘謹和不自然,說的更直白些,就是在這種大場面面前,還是缺少了一份坦然。

也正是因為第一次,許多規矩多有不明,出現紕漏也是平常,可偏生落在皇後眼裏,就是不懂規矩的樣子。

因為不懂這祭祀的流程,朝露好幾次都拿錯了香燭,甚至做錯了動作,幸而是跟在裴劭身邊,每當有不妥之處時,他便會適當提醒,才不至於錯的那般離譜。

正站在高處的四下看的皇後無意間將這看在了眼裏,輕晃了兩下眉頭,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雖說如今頂著公主的身份,一張臉蛋也生的姣好美麗,衣著光鮮,頭銜好聽,但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西戎邊陲的一個農家女兒而已,即便在宮中嬌養了數十年,也沒能褪去骨子裏的膽怯和謹小慎微,比之其他的大家閨秀,始終是差了那麽幾分意思。

皇後對近日林佳嘉稱有恙而不能進宮的事多有心煩,好容易今日得了個機會出來,想重新為肖晗物色太子妃的人選,這一眼望過去,那麽巧合的就看到了朝露,出於下意識的打量,心裏不自主的就浮上自己的評價,美則美矣,到底是美中不足。

天壇上面,是天子和肖哈在祭司的引領下進行著祭祀應有的流程,雖然隔的較遠,但那清雋挺拔的背影朝露一眼便能辨認出來,即便是一連數日的忙碌所致困倦不已,但當這會面對百官的時候,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容人侵犯的東宮太子殿下,他的眉眼之中不會出現慌亂,拘束,舉手投足之間,除了矜貴以外,還有與生俱來的自信。

朝露看得有些癡了,祭祀到了這會已經沒他們什麽事了,就看著天壇上面的父子在如何的進行祈福,皇帝已快半百,除了一副閱歷頗深的面容外,在肖晗這個兒子面前似乎沒有半點的優勢,在場大半數的目光,還是落在年輕的儲君身上,是一種對大燕未來的祈望之感。

裴劭似有察覺到她心境的變化,也不知是出於何種緣由,對於此前肖晗身上那些晦暗不能言說的秘密,竟在這會對著朝露就這樣宣之於口。

“公主可是覺得殿下這會很是威風,睥睨眾生,掌控全局?”

朝露沒料到裴劭會突然開口,只略微聽到些內容的她就這字面的意思,還是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

除卻在受罰的時候,肖晗留給她的刻板印象,從來都是如此,甚至比裴劭說的更有甚者。

可裴劭卻有些失笑,眼神一直看著上面的肖晗,再次出口的話裏,充滿了對過去的無奈:

裴劭:“公主可有看過殿下身上的傷?”

朝露:“嗯,看過的。”

裴劭:“殿下能有今日的成績和地位,都是那些傷換來的。”

朝露:“可那些不是因為沒有達到皇伯父的預期才會受傷的嗎?”

她如是的問,卻也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肖晗為何屢屢沒有達到預期,卻又要樂此不疲的屢屢都要自請前去呢?

裴劭沒賣關子,實誠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殿下不是自來就是太子的,為了這兩個字殿下付出了太多,幼時那會,因為陛下和元後不睦的緣由,殿下一開始根本就沒能入了陛下的眼。”

一樁別有目的的婚姻,對於年輕氣盛的帝後來說,最終的走向終究是相看兩厭,但好在,雖說父母感情不睦,但元後卻甚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甚至能為了孩子的名字和皇帝據理力爭一番,最終她贏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就像初升的太陽一般,一輩子都能像他的名字一樣,熱烈,充滿陽光,如日中天。

她給她的孩子取名為,晗

第一次當母親,總是想將時間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孩子,而身為母親的元後亦是如此,日日都將肖晗捧在手心,呵護備至。

但老天總像是妒忌一些美好的事物,母慈子孝的時光終究沒有維持很長的時間,肖晗五歲那年,元後因疾病仙去,獨留下孤零零的肖晗在皇宮裏過活。

為何是孤零零,因為那時的皇帝一顆心思就沒放在他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身上,每日朝廷上有處理不完的公務,前朝內廷每日都有事遞上折子來讓他處理,當他能想起有這麽個孩子的時候,肖晗已經在學館進學了幾年後了。

父子倆從小就缺少交流,真正坐下來面對面談的時候,皇帝已經對肖晗抱有了目的,而在內廷之中嘗過了幾年人間冷暖的他似乎早已沒了畏懼,面對皇帝當時的提議也沒拒絕,只是問了一句,你真的是我的父皇?

皇帝當時但笑不語,過了一會才道:“朕當然是你的父親,但你若不能讓朕滿意,朕就不會是個慈祥的父親。”

這對於長久缺失親情的他來說,是渴望已久的父愛,無論那時的皇帝提出什麽要求,作為那時的他都會無條件的答應。

後來的事情,他無條件的去完成皇帝囑咐的事情,只為了這一聲父親,每次都是拼盡了全力,不管是抱憾還是得勝歸來,總之他都拼盡力全力為了全他心裏的那聲父親。

可皇帝終究是皇帝,父子感情之間還夾雜著君臣之誼,肖晗的努力雖然讓他成為了太子,可父子之間處的越來越像君臣,不像父子。

他是在努力的當好一個兒子,卻發現自己的父親只把自己當臣子,那些沒有處理的讓他滿意的事情,等待他的永遠只有懲處,征戰回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也永遠沒有對他的問候,只有對結果的關心。

是以後來的肖晗似乎是想明白了,也不再期待和親生父親之間能有多少至真至愛的骨肉親情,而麻痹自己的只有那無盡的忙碌,和不斷加諸在身上的責任感。

這也是為何,不管和皇帝的關系有多緊張,肖晗對朝堂的公事從未有過懈怠,也沒有因對皇帝的怨恨而置京城的百姓所不顧。

這次上羅的道路受阻,他沒日沒夜的在處理,就為了能讓京城的百姓過一個溫飽的冬季。

“所以啊,殿下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無所謂不在乎,不過是承受的太多,遭遇的太多,才會讓他成了這樣的性子。”

朝露像是一下想起什麽事,這會迫不及待的問:“那表哥知道那林家大小姐同皇兄之間是有過什麽過節嗎?”

肖晗每次說到林佳嘉就一副欲言又止,難說兩人之間有沒有什麽愛恨糾葛,她本是不在意,但既知道了肖晗並不是一如既往的這般高高在上,那想必同林佳嘉之間也不是什麽太好的回憶。

裴劭驚訝於她的敏感,擰眉故作樣子的看了她好一會,才開口:“公主這是在關心殿下的婚事?”

“…”朝露無言已對,打算放棄這個問題,不再深究。

可裴劭卻反而和盤托出的說了出來:“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殿下年幼之時,受過那林家大小姐的冷眼罷,殿下這人睚眥必報,那林家父女倆之前就未曾看上過殿下,想要這會殿下對他們好臉色,難說。”

高臺上的祭祀已經結束,那優秀的男人這會已經隨著皇帝和祭司一道下了高臺,步履穩健,身材挺拔,任誰都想象不到,在這樣一副看似刀槍不入的軀體之中,內裏早已經滿目瘡痍,被傷害的千瘡百孔了。

朝露鼻子有些微酸,喉頭發緊,那種油然而生的心疼感一下襲來,沖撞著她已經脆弱不堪的心裏是陣陣心疼。

裴劭有所感知,但礙於眼下的場合,也只能輕咳以作提醒,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悄悄對她說:

“微臣了解殿下,知他不是能輕易交付真心的人,而一旦交付,就是他所認定,殿下幼時過得不幸,在宮裏除了公主外也沒有親近的人,微臣希望,日後若殿下需要,公主能否給給予殿下一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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